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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都記得我們初見面那天的光景。

 

今年年初的某一天下午,我蹲在暹粒河邊,專心觀察著髒臭的河裡,正清除著漂流物,卻又笑鬧不息的女孩們。不久,我便注意到他,因為他手裡捧著一大袋資料,斜背的書包鼓漲變形到都蓋不攏了,屈膝蹲坐在河邊的草地上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也許是因為我的行徑很怪異,過不了多久,他便遠遠的向著我走來,我之所以知道他的目標是我,是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很果決的看著我。

 

他捧著資料,說明有個他熟悉的偏遠鄉村需要籌錢建學校,我表明必須先親自去看過,才能決定如何想辦法幫忙尋找援助。起初,我的確保持了些許戒心,詢問了好些繁瑣的問題,他都耐心一一回答,也因此我知道了他一心想替自己的同胞們作些事,但由於還沒有任何組織雇用他工作,所以他是義務性的在幫忙,而他每天晚上在大學裡進修的相關課程、以及生活上種種的開銷,都必須自己想辦法。

 

他叫做Tola,我遇到的第一個願意義務幫助自己同胞,有志於NGO工作的柬埔寨青年。

到了後來我才發現,他是我這三個月內所遇到的,唯一的一個。

 

後來,經過一些時間的實際相處與了解之後,我開始想拉他一起工作,所以在當初短暫離開之前,主動表明希望他能增進一些電腦文書的能力,話剛說完,隔天他便傳簡訊來說已經在找地方上課了。老實說,除了吃飯之外,我還真的很少遇到這麼積極,有明確目標與想法的的柬埔寨人。我跟Sally說我想用這個人,她很高興也很支持,於是我們靜靜的等待大家一起見面的那一天。

 

可是過了一個月,等我這次回暹粒時,卻怎麼也打不通他的手機。

好不容易聯繫上的時候,他卻在電話裡,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告訴我,他的右小腿截肢了,之前他痛到完全無法行走,醫生說膝蓋部位有癌細胞,於是予以切除避免擴散。這突然而來的消息,讓我著實消沈了幾天。

 

得知他剛從金邊的醫院回來,於是我昨天過去看他,進門後,只見他端坐在床上,用一如往常的用笑容迎接我,但他的眼神,似乎已失去了昔日光彩。

 

聽到他淡淡的說了很想念學校,於是針對他目前的想法與未來的計畫,我們聊了很多很多。雖然並沒有表明,但我知道他仍舊想為我們、為自己的同胞工作,只是自知少了一條腿,也許一切和之前都不一樣了……

 

霎時間,我腦海裡浮現許多景象,印象中,在這裡看到的殘障人士,全都只有一個命運,就是流落街頭乞討或以地雷受害者身分的表演來維生。

 

不知道他腦中想像到的未來,是不是也是這番光景,我不敢再去想像那個畫面。

 

思緒在我心裡不斷翻攪。也許,他的確是比較「不好用了」,但如果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放棄他,我們還有什麼資格說要在當地作些什麼事呢?尤其是這麼一位難得的優秀青年。任性也好,衝動也罷,總之我還是要想辦法拉他一起來工作。Sally和許醫師知道情況後,很快的便提出將他列入急難救助個案的想法,因此我也向Tola說明了一定會盡力幫忙,因為,我們是夥伴。

 

昨天晚上,Tola傳了封簡訊給我,內容是這樣的:「Thanks you so much for kindness to me and try to help me as able. I will not give up. I will try to be best and courage. Thanks you again. Tola」

 

我反覆看著這句 I will not give up,眼淚流個不停。

 

Tola,也許老天安排你那天向我走來,不是為了蓋學校,而是為了今日這一切。

當你一心只想幫助他人的時候,最後終將發現,最大的收益人其實都是自己,無論以任何形式。

 

So, we will not give up.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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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ogFac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